Crossingqi

Keep the faith

花 暮生朝死

风花雪月系列之“花,暮生朝死”

庆杯:

我终于考完试啦~~~


之前期末复习,竟然复习出不少脑洞。


这次想写一个系列文,风花雪月四篇,可以连在一起看,由于时间点不同,也独立看。


风花雪三篇每一篇一个cp(没错,我口味就是这么杂),月是讲上一代的故事。


本来是想按顺序撸的,但昨天看见不要污女神想看阁主哭,我就先把花撸出来了。


但是写完发现并不是很符合,就不@女神了,看见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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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晨晃晃悠悠走到自己院落门口的时候,正是琅琊山的薄暮时分。


  院门口有一小童看见蔺晨,喜笑颜开地跑过去:“少阁主你可算回来了,这次出去得可真是久。”


  这小童名唤不吝,从小在琅琊山上长大,最喜欢跟在蔺晨身边。别看年纪小,却是天生的玲珑心思、古灵精怪,颇对蔺晨脾性。


  “真是奇了怪了,你们平常一个个不都巴不得我不在么?怎么,难不成是有人闹事老头子搞不定,让你思念起你们少阁主我的英姿啦?”蔺晨口中打趣,笑得漫不经心。


  “哪有人敢到琅琊阁闹事”童子嬉笑道“这次少阁主离开的时间长,老阁主可是难得一次脾气也没有发。不过老阁主昨天有事下山去了,少阁主现在只怕是见不到。”


  “能见到我也不去”蔺晨抽出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我晚饭还没吃呢!告诉厨房做些好的,直接送到我屋里。”


  “好嘞,我这就去。少阁主,我这可还有个好消息呢。”


  “那敢情好,我多长时间没听到好消息了,快说来听听。”


  “您回来的正巧,刚刚好赶得上您房里那盆花开呢。”


  “花?什么花?我房里哪有花?”蔺晨敛笑止步,回头看向小童,眉头微微蹙起。


  “就是您好多年前拿回来却一直不见开的那盆啊!旬日前结的花苞,前几日管事说花期就在今天了。之前我还觉得少阁主您那么精心打理的花,要是不能亲见花开,回来定是要发脾气的。没想到您今日就正正好好的回来了,这可真是有缘......“童子忽然消了音,人也停下了没正行的蹦蹦跳跳,立在那里,微微低下头,飞快的瞥了一眼蔺晨。


  他从没见过少阁主这般神情。就好像他方才说的不是一株孤零零的花要开了,而是天下一夕之间江河倒流。


  就见蔺晨忽然运起轻功,闪进房里。不吝赶紧追过去,却只敢轻手轻脚进门,默不作声站在门口。只见少阁主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去看那盆花,喃喃自语着“要开了”、“竟然真的是要开了”。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这沉默,让角落里的不吝缩了缩脖子。


  “不吝,去给我备些酒。要寒青盏。两坛。”蔺晨声音低低的,微微有些哑。


  不吝应了是,恭敬守礼地退了出门,心中却暗暗犯嘀咕。


 “两坛寒青盏,这是要喝出血啊。”


  蔺晨经常对人夸口,说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别的不敢说,上菜备酒最是干净利落。不多时功夫,蔺晨就已经席地而坐倚在案几上,一边吃着桌上不拘凉热的下酒菜,一边伸手拍开一坛子酒。


  时不时看一眼矮几前放着的花。


  蔺晨一向把自己定义成一蒙古大夫,再不济也是一江湖散人。那些养花弄草的风雅事,蔺晨向来是纸上谈兵,口头花花,只要倚红偎翠间说来谈起不会尴尬露怯,也就足够了。


  他真正养过的,只有这一盆花。可是当初为了救活这盆花,他养花的技艺如今都快赶得上他的医术了。


  全怪梅长苏。


  蔺晨恨恨给自己斟了盏酒一口喝掉,在从北境晃荡回琅琊山的这几个月里,再一次忍不住骂起来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好友。


  他大爷的,死都死了,还不让人省心。


 


  在北境凛冽的朔风中,梅将军妙计层出断敌军粮草供给、连横兵力致人措手不及,披甲上阵往来不败,长枪策马血性男儿。


  短短三个月,大渝在这十三年间苦心孤诣重建的皇属大军,再一次于漫天飞雪中,迎来了覆灭的终局。


  大梁北境,于血色中又生出数载安宁。


  最后一战鸣金之时,梅长苏左手控马调转马头,右手持红缨长枪高举过头。振臂一呼,三军相应。


  无人不交口称赞,无人不心悦诚服,无人不激动难耐,无人不欣喜若狂。


  唯有蔺晨,面色铁青,默不作声,死死盯着那个自己这几个月来看都不愿看一眼的人。不怎么意外的看见他在营帐门口跌落马下,看一干大小将领魂飞魄散一拥而上,拽马的拽马,扶人的扶人。


  蔺晨没有上前,反而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解冠散发打理好,换了一身蓝白色广袖长衫,手里拎起一把漆金竹扇,这才不紧不慢掀开帐子。


  蒙挚离老远看见蔺晨,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伸手就要拉人:“哎呀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蔺晨眼疾手快,用扇子点住蒙挚手腕:“动口就行了,别动手啊!弄脏了我还得再回去换,一共就没带几件来。”


  蒙挚被这么一打断,看着蔺晨这架势,气的脸红脖子粗:“小殊都晕过去了,你还有心思换哪门子衣服呀?你还不快去看看他!”


  “看看?哼,是得去看看。”蔺晨呲笑一声,率先向梅将军的军帐走去。


  身后跟的蒙挚就算脑子再直,此时也看出不对劲来,简直是要围着蔺晨团团转了:“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小殊他怎么了?哎不是,你倒是说话啊?”


  蔺晨自是懒得理他,走到梅长苏塌前,径自坐下来,几针把人扎醒。


  看着梅长苏悠悠醒来,这一屋子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听蔺晨声音轻佻:“恭喜你啊长苏,终于折腾到头了。这下满意了?”


  梅长苏面色平静,气若游丝:“我还有多久?”


  “没下次了,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就赶紧的。”


  蔺晨话音未落,帐子中江左盟众人立时跪了一地,宫羽更是直接以袖掩面哭泣起来。


  “焚我残躯...”


  “焚你残躯以焰,梅岭天地为墓。当初我爹捡你那个山谷我找不到,不过找个差不多的还是没问题的。蒙挚你瞪我干嘛,我这是在帮他省力气,要是他话没说完就死了,算你的啊?”蔺晨啪的一声打开扇子,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双目通红的蒙挚,继续对梅长苏道:“然后呢?”


  “案上有两封手书......”


  “一封给穆霓凰,一封给萧景琰。你一咽气儿我就安排人给他们送去,省得你那两个未亡人悬心。还有呢?”


  “飞流......”


  “飞流我先让他回江左盟给甄平黎刚镇镇场子,等他呆腻了我就接他回琅琊山。至于江左盟有他们在,你就更不用操心了,更何况那乌央乌央一帮子人,你也操心不过来。没了?”


  “蔺晨......”只见梅长苏伸出手,四指虚握,食指伸出。


  优哉游哉摇着的扇子突然定住,蔺晨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并不是身处烽火狼烟的塞北边境,而是钟灵毓秀的琅琊阁。他面对的并不是这个满身风尘血污的濒死将军,而是那个还在苦熬着涅槃烈火的麒麟才子。


  他本能般摊平手掌接住了梅长苏的手,对方冰冷的体温让他心底打了个哆嗦。


  “人家回光返照反的都挺清醒的,怎么到你这儿变糊涂了?能说话还写什么?”蔺晨把两人的手落在塌上,他觉得梅长苏好像微微笑了一下。而那一笑太过清浅,蔺晨甚至不敢确定那嘴角的弧度是否当真是个笑容,只能更仔细的看着对方。


  “蔺晨,保重。”梅长苏眼中是蔺晨熟悉的寒潭水波。


  “我谢谢你!嫌我轻功最近退步的还是不够快是吧?”蔺晨忽然就不想面对这双眼睛,微微低下头。


   这回梅长苏是真的低笑起来:“说的、说的也是。那你还是减点吧。”


  “你大爷的。”蔺晨拿起扇子作势要敲梅长苏。


  “可也别......也别太清减了。”


  蔺晨顿了一顿,方才答道:“恩,我知道。”
  梅长苏和他对视片刻,后又扫了一眼帐中众人,道了句多谢,就合上了眼。


  自此江左之大,再无梅郎。天地浩渺,斯人不复。


  蔺晨连夜安排好了各项事宜,一大早就抱着一盒子梅长苏闯进了蒙挚的帅帐,把身份牌往桌上这么一扣,转身就走。


  “哎,你带小殊去哪啊?”蒙挚拉住蔺晨。


  “你不也听见了么?梅岭啊,给他找个地方。”


  “那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去。”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这刚打完仗就万事大吉了?几万兵士都不准备回去了?”


  “这我都可以安排下去。我怎么也得跟你去,也得知道......知道日后去哪祭拜小殊。”蒙挚压低了声音,不忍直视蔺晨手里的盒子。


  蔺晨回身,直视蒙挚,神情是难得有些激动,一把甩开蒙挚拉着他的手:“林殊此人有祠有牌,日后保不齐还会有冢有碑,何处不能祭?哪里又轮得上凄风苦雨的梅岭?”


  说完,扬长而去。


  


  蔺晨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是在迁怒蒙挚,但他就是乐意。哪怕是现在,想起蒙挚当时面上神色,他都能再干一杯酒。


  天色渐晚,玉兔东升。地上的花已有欲开之势,开始弥散出丝丝凛冽花香。


  蔺晨最开始知道这种花,是因为梅长苏。


  遥想当年梅长苏被老阁主救回琅琊山的时候,刚过弱冠之龄的蔺少阁主医术还不能匹敌这十层的火寒毒,最多也就是给老阁主打打下手。但他之所以能定下性子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主要是因为好奇。毕竟虽说老阁主当年与林帅是故友,蔺晨可从没见过林殊是谁。


  在蔺晨心中,赤焰七万大军,诸多名将,溃败于朝廷的勾心斗角和主君的猜疑忌惮,可悲可叹。窃军窃国者,一朝位列军侯,荣宠无限,可讽可笑。


  唯独,无人可怜。


  倒是这天下奇毒之首的火寒之毒,可不是谁都有机会中的,得好好研究研究。


  但是研究了没有多久,蔺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床上躺着的这位,天生就是他的冤家克星。


  彼时梅长苏在从白毛团子到药布缠身的过渡阶段,正是碎骨拔毒的关键时期,一刻都离不了人。蔺晨天天闷在屋子里,觉得自己浑身都长满了蘑菇。


  有一天蔺晨突然来了兴致,开始和梅长苏说话。也不管梅长苏无法回应他,从天上星辰到地上蚯蚓,逮到什么说什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蔺晨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一股子劲,就觉得床上这人哪怕忍无可忍的瞪自己一眼呢,也比眼下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强。


  第三天,在蔺晨讲了两个时辰琅琊山脚下的章台之地都有哪些漂亮姑娘,都漂亮在什么地方之后,梅长苏终于对蔺晨有了回应。


  只见梅长苏伸出手,四指虚握,食指伸出。


  蔺晨会意,立刻伸出手掌。


  梅长苏腕力虚浮,颤颤巍巍在蔺晨手心写下两个字,试图终结二人之间第一次交流。


  【闭嘴。】


  蔺晨大笑起来,反而变本加厉。


  不过蔺少阁主再天纵奇才,善于言谈,也架不住梅长苏卧病的时间太长。到最后蔺晨也说不出再多花样,两人一合计,那就让蔺晨念书吧。


  经史子集兵法算阵,蔺晨懒得读;诗词歌赋戏文话本,梅长苏不愿听。后来折中一下,就游记物志好了。


  这种花就是记载在当初那段时间里蔺晨给梅长苏读的众多物志中的一本,名叫雁山石斛。只生长在雁山附近的密林之中,珍贵罕有,几近绝迹。此花性甚独特,往往经年不开,开则整年不谢。因其只在月圆之夜初绽,色如烈焰,香气浓重,故而又名还魂暮焰。


  读到这种花的时候,正是如今夜一样的满月。蔺晨刚要翻下一页,梅长苏就用手指在他手心里敲了敲。


  “怎么,喜欢啊?”


  【再读一遍。】


  “哦。”蔺晨这回是故意声情并茂的朗读了一遍“再来一遍吗?”


  【恩。】


  “嘿,真是奇怪。你就这么喜欢这花?老实说,是不是觉得本阁主声音太动听了,才想让我再给你读一遍的?”


  【滚。】


  蔺晨自然是没有滚,又读了一遍,梅长苏没有再写什么,这一页书就这么翻了过去,这花也再没人提起。


  直到那之后的第七个年头。


  梅长苏在江左的几年间,蔺晨像只候鸟似的,平时或琅琊阁、或天南海北,一到寒毒气盛的日子总要在江左盟呆上一阵子。


  那年他在江左的时候正赶上江左盟出了一桩大事。江左的另外一个大帮会,寻了个由头,挑起事端。这本来没什么,双方都不想伤筋动骨,但谁知道江左盟的一个弟兄竟然蓄意打死了对方帮主的独子,又赶上对方帮会里也不是一汪清水,有一系人马想坐收渔利。后来又扯上了官府,其他帮派也虎视眈眈。总之是一团乱麻,纷纷扰扰。


  一时间,竟是不死不休之局。


  蔺晨看着梅长苏拖着寒毒复发的病体四处游走,化解危局,除了帮他快点解决矛盾,其他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江左盟是梅长苏的根基,是他日后回金陵的依仗。出了一点差错,梅长苏都能多呕出一口血。


  梅长苏把事情解决之后,直接晕倒在地,眼看着出气比进气多,气得晏大夫掉了一把头发。


  他和晏大夫好不容易把情况稳定下来,梅长苏好声好气支走了晏大夫,开口对蔺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蔺晨,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香主,你把他离开江左后都去了哪,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详细给我写一份让我好好看看。”


  这话一入耳,不知怎么就好像在蔺晨脑子里点了一把火,蔺晨登时就摔了医箱。


  梅长苏一愣,倒也不气弱:“不帮就不帮,大不了我找别人。至于摔箱子吗?吓唬谁呢。”


  蔺晨咬牙切齿,人生头一次气得想杀人,杀完了再剁碎,最好剁碎后能熬成一锅汤。他看着梅长苏淡色双唇一开一合,突然就倾身吻了上去。


  吻完蔺晨火是消了,人却哑了。智谋无双的江左梅郎也懵在原地,保持方才那个姿势,眨了眨眼。


  蔺晨在梅长苏说出第一个字之前,提起十足的轻功,翻窗而逃。


  在逃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情不知所起,鬼迷心窍。


  另一句是怂!忒怂!


  


  不过现在想来,倒觉得当初自己心中竟是存着几分孤勇的。


  为此,当浮三大白。


  只是这几分孤勇是生于琅琊阁上相伴的日日夜夜,还是生于江左盟里联起手来的纵横捭阖,是生于哪一个相视一笑的惬意,还是生于哪一次默契无言的对视,却是深究不清。


 


 而在当时,自己满心想的都是逃出来简单,想回去可就不容易了。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那时梅长苏在他手掌上些下【再读一遍】时的眼里波光。心一横,去了雁山,钻了几个月的深山老林,最后竟是在林中猎户手中找到了一盆,正要开花的雁山石斛。


  为了赶在花期回到江左,蔺晨不眠不休跑死了一匹好马。


  江左盟里自然是没有勇士敢拦着他,于是他捧着花盆大摇大摆走进梅长苏居室。梅长苏一袭蓝衫,坐在靠窗的位置,处理着盟中事务。身边放着一盘火炭,其上架着一壶水翻腾着热气。听到蔺晨的脚步声,也不抬头:“桌上有刚沏好的武夷岩茶,自己倒。”


  蔺晨把花盆放下,就势瘫倒在地上,连茶都懒得伸手够,嘴上却嚷嚷得大声:“长苏长苏,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这是.....还魂暮焰?”梅长苏终于搁了笔,眼中闪过惊喜,却蹙起了眉头。


  “没错,我算准了,再过两日就能开花了。到时候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我陪你看看这还魂暮焰初绽之景......”


  “蔺晨。”梅长苏出言打断。


  蔺晨循声望去,心中一缩。只见梅长苏神情端肃,腰背挺直。


  眼底,是烈烈火光。


  这种火光,他不熟悉,却不是没有见过。在林殊选择剥皮削骨变成梅长苏的时候,在梅长苏一心接管江左盟的时候,蔺晨都见过这种余烬中生出的、却怎么也无法灭掉的火光。


  所以蔺晨一点儿也不想让梅长苏开口说话。


  “我跟你说啊,这次我去雁山,可是每一片林子都走了。我以前都不觉得雁山地盘有这么大......”


  “蔺晨。”


  蔺少阁主把音量加大:“卖我花的猎户,原是要把这花当做他女儿的陪嫁,我可是把我身上所有东西都押了出去,人家还不干......”


  “蔺晨!”梅长苏又叫了一声,看地上躺着的人彻底无视,一副无赖到底的架势,沉默了片刻。一把抄起炉子上水壶,对着花直接浇了下去。


  一时间,屋中针落可闻,屋外天地无声。蔺晨呆愣看着结好的花苞倏忽零落,忽然得那是一方天地在他眼前崩塌。


  “蔺晨,我见过心甘情愿守活寡的,没见过心甘情愿结冥婚的。”梅长苏的声音平稳坚定,钻进蔺晨的耳朵里,却忽远忽近,有飘摇之意。


  蔺晨和梅长苏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梅长苏毫无转移,蔺晨却一触即走。


  短暂的沉默后,蔺晨一下子跳将起来。


  “你说说你败不败家?啊?你知不知道这还魂暮焰是有多珍贵啊?多少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你倒好,花还没等开呢就让你一壶热水给浇没了。简直、简直是暴殄天物!”蔺晨气呼呼地打开扇子,大力扇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我都懒得说你!气死我了!吉婶儿,吉婶儿!给我做碗粉子蛋压压火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碗粉子蛋下肚。


  他还做他不省心的病人。
  他还做他没正经的大夫。


  他们,还做他们的挚友知交。


  


  蔺晨觉得,自己是做到了。在那之前之后,他都问心无愧。


  只是这盆还魂暮焰,蔺晨到底也没舍得扔,悄没声儿的带回了琅琊阁,精心养了多少年一直半死不活,后来蔺晨也越来越少摆弄它,只是这么一直把它放在房里。


  可时至今日,它却居然要开了。


  在他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那人抛弃梅长苏,抛弃属于梅长苏的一切,做回只有三个月寿数的林殊之后。


  在他亲手将那人尸身焚尽,撒于梅岭之后。


  在他独自一人,走完了一条和当初两人计划好的修养路线方向相反,却同样景色优美、适于修养,载满回忆的回程之路之后。


  这枝还魂暮焰,居然要开了。


  蔺晨再次仰下一杯酒,再想倒酒时却发现酒坛空了。


  于是他伸手拍开另一坛。


  就在此时,室中花香忽然浓烈起来,眼前的花苞徐徐打开,露出里面灵动的鲜红颜色。


  这颜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灼伤了蔺晨的双眼。


  蔺晨毫不犹豫,提起手中酒坛,对着还没完全展开的花苞倾下。须臾之间,花苞脱落,徒留残枝。


  和一室与酒香掺杂的凛冽花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烈酒焚花,聊为一哭。


  花香酒意中逆着月光,蔺晨看见那个白玉冠发,偏爱蓝衫的梅长苏就坐在自己对面,微微一笑就天地失色。


  “别看我的酒,寒青盏那么凉,你喝不了。”


  “哦对了,你现在已经能喝了。”


  蔺晨探身伸手,想把酒坛子递出去。一个重心不稳,磕在案几上,一下就把它整个掀翻了。手中的酒坛也一声闷响砸在地上,酒液四溢于地。


  杯盘狼藉,酒食混淆,蔺晨侧倒其上,好不狼狈。


  可他却动也没动,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因为月光下,坐在他对面的梅长苏表情生动,好像是在责怪他浪费好酒。


  “长苏啊......”


  长苏啊,我再也不要养花了。


  太麻烦。


  不世绝品,万人争求,纵然可经寒暑,敢敌风霜,奈何,暮生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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